電解鋁：從供應過剩到供應短缺經歷什么？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國內電解鋁去庫存速度遠遠超出市場預期，用斜率去觀察去庫，2019年的去庫速度甚至超過了2016年上半年，5月份近乎1天/萬噸的速度，如果不是因為有著170萬噸期初庫存，今年價格狀況應該會表現不錯。

實際上2019年去庫存的背景與2016年有點相似，都是經歷了上年全行業深度虧損、大面積減產后的一年，供給出現短缺，因此高速去庫比較容易理解，但是2016年是電解鋁產能過剩導致大面積減產，而今年則是高成本擠壓電解鋁利潤，導致產能投放緩慢、加速出清，這改變了我們過去電解鋁行業是過剩的一個認識，我們認為電解鋁行業已進到一個供應相對短缺的階段。

電解鋁產能過剩是因電力成本扭曲

過去電解鋁長期面臨產能過剩，主要原因是原材料——電力價格扭曲。由于產品定價是公開市場定價，價格競爭充分，因此其價格扭曲主要在原材料上。電解鋁行業產品差異化極低，其競爭只能是成本競爭，作為一個高成本、低附加值產品，企業很難從其他領域予以彌補短板，因而放大了原材料在電解鋁競爭中的優勢，低成本地區獲得了超出行業需求的發展增速，導致了電解鋁需求增長盡管很快但一直處于過剩狀況中。我國的電解鋁大部分都是自備電，但自備電差異并不體現在發電成本上，而是包含電力基金及政府性交叉補貼之后的用電成本上，部分地區不僅能源成本低而且電力基金也相對較低，這使得低成本地區優勢更為明顯，這也是為什么新疆、內蒙、山東電解鋁發展*為迅速的主要原因。

目前解決這困局的方式是電解鋁指標限制，也就是限制低成本地區過度擴張，但并沒有消除電解鋁電力價格扭曲，不過電力市場化的改革仍在穩步推進，未來這一狀況可能得到緩解，但復雜程度及難度非常大，牽涉的層面較多，進展較為緩慢。2017年國家四部委聯合關于印發《清理整頓電解鋁行業違法違規項目專項行動工作方案》的通知，通知要求違法違規電解鋁項目立即停產、停建。經過這一輪整頓，電解鋁違法違規產能取得實質性成效，這兩年關停的違法違規產能500多萬噸。產能限制的主要地區在山東、新疆兩省區，內蒙古地區盡管有部分產能受限，但后續通過指標置換還是能夠恢復起來，但指標購置成本、政策審批程序大大延后了產能增長，而山東、新疆兩省區則是購進指標也無法再擴張產能，上述地區由于減少煤炭消耗、環保容量以及遏制高污染產能擴張強力政策限制。實際上受政策限制不光是指標因素，2018年國家發改委將加強和規范燃煤自備電廠的監督管理，全面清理違法違規建設和沒有取得發電業務許可證的自備電廠，使得內蒙古創源鋁業、新疆其亞、新恒豐等企業自備電建設大大延后，電解鋁建設一拖再拖。

好在電解鋁指標總量接近4600萬噸，國內電解鋁需求僅有3700萬噸上下，仍然有較高的增長空間，但需求增速近兩年大幅回落的，而且由于有著200多萬噸庫存制約，使得這兩年電解鋁供給側改革的效果打了不少折扣，這兩年電解鋁現貨供應總體上是過剩的。

目前我們已經遏制電力價格扭曲繼續傳導，即遏制了低成本產能過度擴張，但是近兩年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這個新的問題并不是產能過剩的問題，而是電解鋁進入供給不足的階段。造成電解鋁供給不足的主要原因是氧化鋁、鋁土礦價格扭曲，造成氧化鋁有效供給不足，導致電解鋁承受居高不下的成本擠壓，大量產能開始退出淘汰，使得當前市場出現電解鋁供給不足的狀況。

氧化鋁價格扭曲將造成電解鋁供應不足

礦石方面，中國鋁土礦資源存在分布散、礦床小、品位差的特點，過去十年正是國內電解鋁迅速擴張的階段，對氧化鋁需求旺盛，大量礦區存在過度承載開發的問題，在近兩年環保整治下，主要使用國產礦石的氧化鋁產區都面臨礦石供應不足的困境，礦石價格大幅上漲推升氧化鋁成本。另外，我國各種保護性政策使得鋁土礦資源勘探、開發不足可能也是導致供應不足的因素。礦石供應不足使得價格從過去200-300元/噸水平上漲至500元/噸上行，占比氧化鋁生產成本由過去3成上升至5成，而且由于礦石品位的下降，各項消耗增加，僅計算礦石占電解鋁使用比例，以過去每噸300元/噸不含稅計算，上漲200元/噸則折合電解鋁成本至少增加1000元/噸，毫不夸張的說，礦石侵蝕了氧化鋁、電解鋁的利潤。

雖然中國在鋁土礦資源上相對匱乏，但整個海外礦石供給是比較充裕的，因此進口礦石是氧化鋁唯 一選擇，但內陸地區由于有著高昂的運輸成本，*適合的就是在沿海建設氧化鋁項目，但是環保和政策風向阻止了企業向外拓展的渠道。2018年8月，遼寧省多個城市由于當地群眾對氧化鋁項目環保質疑較大，在幾天內集中取消了5個沿海氧化鋁項目共計2000多萬噸產能。2019年初，為促進氧化鋁產業有序健康發展，國家發展改革委和工業和信息化部聯合下發《關于促進氧化鋁產業有序發展的通知》，通知的含義就是防止建設項目一哄而上。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氧化鋁產能過剩的苗頭被遏制了，但卻損害了電解鋁行業的利潤，因為電解鋁無法獲得低成本的氧化鋁供給，造成了行業普遍虧損，*終令電解鋁產能加速退出市場，造成供給不足的效應，價格將出現報復性反彈，整個產業受損，特別是損害了加工行業的競爭力。而長期虧損狀況下電解鋁一旦陷入到一個供給短缺的階段，就會造成供給極不穩定，價格起伏較大，因為環保、行業準入政策對價格的扭曲中長期、甚至是不可逆的。

環保是綠水青山的保障，也是全世界人民的心聲，這是天然的政治正確，任何人都不容否定，但是人們對環保的追求和享受高品質生活必然帶來的污染卻是完全矛盾的，群眾存在污染鄰避心理是必然的，鄰避效應曾在多地引發群體性事件的大難題，從而阻礙了污染比較大的產業在本地區落地。熟悉PX行業的人都知道，海外競爭者擁有相當龐大的PX產業，PX的定權價一直由國外少數國家持有，我國在PX產業鏈的低端碳鏈上已經形成規模，但高端的環鏈卻受制于人。扭轉環鏈上的劣勢，就需要我們多上PX項目，使環鏈產業水平趕上或超過競爭者。遺憾的是曾經多個沿海項目就因群眾反對而被制止，直到目前我們仍然要大量進口石化中間品，我們比較擔憂這一幕會在電解鋁行業發生。

如果不重視消除電解鋁行業中存在的價格扭曲，*終令國內電解鋁價格就會偏高，長期來看滬倫比值就偏高，使得鋁材出口企業苦不堪言，利潤大幅下滑；而且氧化鋁價格扭曲造成了行業資本向海外低成本地區轉移的態勢，未來中國可能將大量進口氧化鋁、電解鋁甚至初級鋁材，中國鋁工業的低成本競爭優勢受損。